想起來,我也算是知書達禮的人,雖然我承認我是一個很多反煙人士都會痛恨的癮君子,但是我每次在公眾場所想抽煙時,我都會很溫柔對大家問一聲:「對不起,請問我可以抽根煙嗎?」,就算在國外,我也會乖乖地對著滿屋子的老外說:「Can I smoke?」

雖然我擁有十年煙齡、也曾戒了四次失敗的煙,但是我抽煙時,絕對不會干擾到旁人,而且擅長舉辦活動的我,願望是舉辦一場反煙晚會,基於這點,我覺得反煙團體也應該頒發個「優良癮君子」的小獎牌給我。

不過在一個奇妙的夏夜中,真的有一位九頭身美少女登門造訪我,希望我傳授一些舉辦反煙晚會的創意與建議。儘管我知道找一個癮君子舉辦反煙晚會是一件極其荒謬的事情!

當我還沒有正式面授機宜之前,我開宗明義就問了九頭身美少女一個問題:「請問,貴單位這場反煙晚會,所設定的參加人士是抽煙的人?還是不抽煙的人呢?」

九頭身美少女也顯然沒進入狀況,馬上回我一句:「這有什麼差別呢?」

我就像天龍八部裡面的包不同一樣,連忙說了三句:「非也∼非也,怎麼會沒差別呢?」「如果參加的人都是不抽煙的,那等於是脫了褲子放屁,根本絲毫無『匡正人心』的功用!那這個晚會頂多只是集合了一大群反煙人士,發發抽煙者的牢騷罷了!但是如果參加的人都是抽煙的,那麼我想天下也沒有那個抽煙的神經病,會沒事跑到反煙晚會,去接受別人的指責與批判的!」

「那閻先生的意思是••••,反煙晚會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嘛!那你能不能教一下我,如何勸我的老闆放棄這個笨蛋活動的說法?」九頭身美少女眼眶裡冒了兩顆小星星與少數的淚絲、極度自我否定地說著。

「等一下,別先急著打退堂鼓!我們再來思考一下反煙這檔事、再想想看有沒有比較好的反煙晚會創意嘛!」向來習慣憐香惜玉的我,只好延續著反煙晚會這個無聊話題。
  
「如果參加反煙晚會的群眾是不抽煙的,我們來結合反煙群眾一起做個『無言抗議』好了!如果我們都發給每一位參加的人一人一個口罩,口罩上面寫著:『我們拒抽二手煙』,我想這個主意應該不錯!」九頭身美少女突然振作了起來,貢獻出了一個創意。

「無言抗議通常是無效抗議,我想這個主意不好!」我直接了當地否定九頭身美少女的創意。

其實我不是全然反對無言抗議的方式,只不過我覺得將「無言抗議」這個把戲用於晚會上,實在是無聊到了極點!

這時我突然想起我的好朋友:于美人,她的『無言抗議』就蠻有創意的!其實于美人也不怎麼反對別人抽煙,但是她就是受不了滿屋子的人通通抽煙、搞得烏煙瘴氣的!

不過用戴口罩這種有點惹人厭、又沒效的方式來抗議(註:因為別人搞不好以為于美人感冒,才戴口罩的!)並不是于美人的行事風格。所以她的皮包裡總是放著一、兩罐氧氣罐,只要有很多人同時抽煙時,她就會拿出氧氣筒來、臉部表情狀似痛苦地吸啊吸啊∼,於是在場的癮君子都深怕于美人會吸入二手煙而『香消玉殞』,所以從此沒人敢在于美人面前抽煙。

「如果無言抗議不成,那我們來個「有言抗議」好了,我想我們乾脆發給每一位參加的人一人一個水槍,然後再創造一個類似:「不讓你抽煙,是為了你好!」的口號,希望晚會結束之後,這些反煙尖兵們一看到有人抽煙,就立刻用水槍把煙澆熄。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九頭身美少女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馬上在第一時間之內提出了另外一個與前面完全相反的創意。

「天啊!妳這個創意會製造社會動亂的!雖然妳可能覺得用水槍噴噴水、沒啥大不了,而且又講出「不讓你抽煙,是為了你好!」這番大道理,但是我想沒有一個癮君子抽煙抽到一半,被人噴到一臉是水、而不會生氣的!」我開始放棄我對九頭身美少女的憐香惜玉,聲音調高了一度地斥責她。

這時我突然又有一樁往事湧上心頭,跟九頭身美少女的「有言抗議」創意非常類似!我記得五年多以前,我跟我前女朋友的一票姊妹掏吃飯,吃完飯之後我就很禮貌地問了句:「Can I smoke?」,結果整張桌子沒有半個人理我,我就很放心地點了一根香煙吞雲吐霧了起來。

沒想到我煙才吸了兩口,不料有一位曾經擔任反煙義工的女孩子突然拿了一杯水潑在我的臉上,弄濕了我的臉、也弄熄我的煙。這時我尷尬萬分、不知該說什麼冷笑話來平緩現場的氣氛。結果她對我的攻擊行動居然還沒有停止,又順手搶走我上衣口袋的香煙盒狠狠地揉掉,然後咬牙切齒地對我說:「不讓你抽煙,是為了你好!」

這時我的臉色沈重、一語不發,但是這位反煙小天使居然欲罷不能、似乎攻擊我這個抽煙人士已經攻擊上癮了,居然緊接著還想賞我一個耳光以示警惕。不過我豈能容這種烏龍的掌摑事件發生,於是我架住這位反煙小天使已經揮舞在半空中的手,用周星馳在某部港片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來回應她:「妳要幹麼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打我的臉!」

「哇!場面居然會這麼火爆啊?那當時反煙小天使的『不讓你抽煙,是為了你好!』的激情演出,會不會讓你湧起一股想戒煙的衝動呢?如果是我,我被別人整成這樣,我可能會羞愧地想要戒煙呢!」九頭身美少女彷彿吃了迷幻藥一樣,問了我一句嚴重神智不清的問題。

「天啊!妳怎麼會認為這種又野蠻、又激進,還可能會鬧出命案的反煙方式會讓我想要戒煙呢?相反地,我只要回想起那位反煙小天使的無釐頭演出,不但不會讓我想戒煙、而且還會讓我更加想要抽煙呢!」我點起了一根香菸,語重心長地跟九頭身美少女說道。

「好吧!為了讓你瞭解反煙不可以用如此激進的方法,我講兩個國外的小故事給妳聽好了!」

「第一個故事是發生在法國,當時法國某個保育團體提出了一個『救救可愛的貂吧!堅決反對女人穿貂皮大衣』的保育訴求,所以這個團體號召了一大群反『貂皮大衣』小天使,只要在巴黎街頭發現有任何女人穿著貂皮大衣,他們就會往這些女人大衣上潑上紅色油漆,搞得巴黎街頭是灰頭土臉、『血』跡斑斑。但是法國女人並不會因為反『貂皮大衣』小天使的激進舉動,而從此不穿貂皮大衣。相反地,法國女人更加愛穿貂皮大衣,因為穿上貂皮大衣,除了代表了美麗,而且還「額外」地成為勇氣的象徵。」

「第二個故事跟第一個故事一模一樣,只不過地點在英國,也是一群打著『救救可愛的貂吧!』訴求的反『貂皮大衣』小天使,但是這回他們可不是像法國人一樣潑潑紅色油漆就可以善罷干休,他們居然在倫敦街頭射殺了一位穿著貂皮大衣的貴婦人。」

「當然∼,妳也知道英國女人從此之後就開始流行穿貂皮大衣了起來,因為穿上貂皮大衣,就是代表:『人類追求自由、不畏強權』的美德!」

「天啊!軟的訴求不行、硬的訴求又會出人命,我看我還是叫我老闆放棄舉辦反煙晚會比較好!」九頭身美少女眼眶裡冒了第三顆小星星與幾滴清淚、再度自我否定地說著。

「別太難過!還沒有到最後關頭,千萬不要輕言放棄!我講一些比較正面的例子來激發妳的創意好了!」我又開始恢復起『憐香惜玉』的惡習來。

「其實戒煙這種事情,是強迫不來、也恐嚇不了的!不過我真的有幾位煙齡超過十五年的朋友、但是卻戒煙成功的例子。不過他們戒煙成功都是來自於偶然、身體不適或是自我暗示法。像有些人是因為某次感冒喉嚨很痛、病癒之後就自然而然地戒煙了。有些人是因為要參加一場球賽,為了會影響體力而暫時戒煙,結果球賽結束之後,他也就沒有再抽煙了!還有人更妙,只要一覺得噁心(吃到難吃的東西或是在很臭的場合)就猛抽煙,等於對自己自我暗示:「噁心等於抽煙。」,於是慢慢地就把十幾年的煙癮就戒掉了。

「閻先生,你是說只要將抽煙跟不好的經驗聯想在一起,就可以讓一個癮君子想要戒煙嗎?」九頭身美少女居然講出今晚第一句經過深思熟慮的話來。

「沒錯!妳果然變聰明了!概念已經跟我非常類似了!所以我乾脆把我夢想中的反煙晚會構想告訴妳好了!」

「我夢想中的反煙晚會是在一個密閉不通風的場地舉辦,邀請參加晚會的人都是一群癮君子,而且不但沒有任何反煙標語,現場還免費贊助各種廠牌的香菸,讓這些癮君子「抽到飽」。當然∼,台上演出的藝人與團體也必須要是一時之選,主持人也要很賣力地、時時刻刻呼籲在場癮君子要盡情地抽煙。」我滔滔不絕地講著我的「夢幻反煙晚會」的創意。

「等一下,你這個夢幻反煙晚會如此地High、還發放免費香菸,會不會適得其反,反而讓這些癮君子更想抽煙呢?」九頭身美少女睜大了雙眼瞪著我、打斷我的話。

「我還沒說完呢!這時反煙晚會的會場要施放出一些令人作嘔的味道(像米田共之類)、還有一些催眠大師所設計的『戒煙專用』的暗示光線以及特殊效果、然後加上「抽之不盡」的免費香菸烘托下,我覺得在癮君子們潛意識中;一定會認為抽煙真是個又白癡又噁心的笨蛋行為,所以離開反煙晚會會場之後,大部分的人就會慢慢地不喜歡抽煙、進而戒煙。」我得意地一口氣講完我的夢幻企劃案。

「哇!真是太棒了!雖然我猜想我的老闆絕對不會答應你提出的這種夢幻反煙晚會企畫案,但是真是讓我茅塞頓開啊!閻大哥我下次一定會送你兩條香煙當成我的小小敬意!」九頭身美少女眼框裡冒出罕見的第四顆小星星看著我。

不過最後九頭身美少女的預測是對的!他的老闆想當然爾,當然沒有接受我的夢幻反煙晚會企畫案••••。

《本文為閻驊的一千零一Yeah專欄第53集修正版 》